混沌未分时,天地间只有两样东西——一个是她,一个是雾。
她后来给自己起了名字,叫昭羲。
至于那团雾,她唤它玄冥。
“你为何不化形?”
昭羲问。
雾不答,只在她指尖缠绕,凉丝丝的,像捧着一缕月光。
“化个眼睛也好。”
她抬手去捏,那雾却散了,接着又在三步外聚拢,仿佛在笑她徒劳。
昭羲便不再问。
她赤足走过混沌,足下生出山川雏形。
玄冥跟在后头,雾气扫过的地方,星子便亮起来。
“这是何物?”
玄冥问。
“山。”
昭羲踩了踩刚成形的峰峦,“你试试。”
玄冥的雾气在山巅绕了一圈,山顶便覆上雪。
“造这些作甚?”
雾终于开口,声音像隔着万重纱。
“好看。”
昭羲踩住一道将散未散的云,“比空荡荡的强。”
雾沉默许久,忽然裹住她手腕:“神不需要好看。”
昭羲抽回手,腕上己多了一道金纹——是玄冥烙下的神契。
“规矩。”
雾说,“你掌生,我掌死。”
她低头看那纹路,不喜不怒:“随你。”
昭羲继续往前走。
她抬手划开混沌,清气上升为天,浊气下沉为地。
玄冥的雾气在中间流动,将天地隔开。
“这叫‘界’。”
昭羲说。
“多此一举。”
玄冥的雾气微微翻涌。
——后来,他们走遍了混沌。
昭羲的指尖划过虚空,生出江河湖海;玄冥的雾气掠过黑暗,点亮日月星辰。
渐渐五界成形——神界高悬,仙界缥缈,人界空荡,归墟沉寂,妖界诡谲。
“够了。”
玄冥忽然说。
昭羲停手,回头望去。
雾气不再跟随她,只停留在原地,似在审视这新生的世界。
“为何停下?”
昭羲问。
“五界己足,再多便是乱。”
玄冥的声音淡了些,“你,也该回去了。”
“嗯?
回何处?”
“来时之地。”
昭羲望着它,忽然伸手一抓,雾气依旧散开。
“你既不化形,也不跟我走。”
她收回手,“那我便自己逛。”
玄冥沉默片刻,雾气微微凝聚:“随你。”
昭羲转身离去,红衣没入新生的神界。
玄冥的雾气在原地停留许久,最终消散于天地之间。
那时他们还不知道—— 这五界,将来会困住多少痴缠。
——昭羲踏入神界时,这里还只是一片苍白的空寂。
没有宫阙,没有神官,连风都是静止的。
她赤足踩在云上,那足尖一点,白玉阶便层层铺开,首通天际。
“太冷清了。”
话音落下,神宫拔地而起,先是地基,白玉石自虚空中浮出,一块块严丝合缝地垒砌,发出沉闷的“咚”声,像是远古的心跳。
接着是立柱,朱漆裹着金粉,从地底一节节攀升,檐角悬铃,无风自动,铃声却不是凡俗的清脆,而是像雪山融水坠入深潭,一声声荡开涟漪。
廊下生莲,莲瓣却是半透明的,每一片里都裹着一颗星子,随着昭羲的脚步明明灭灭。
她走过的地方,琉璃瓦自行覆盖,日光一照,整座宫殿便浮起七彩光晕,像披着朝霞的巨兽脊背。
可这华美之中,依旧寂静得可怕。
昭羲皱了皱眉。
她抬手,指尖凝出一缕金光,轻轻一弹——金光碎裂,化作七道流星,坠向神界各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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