岩缝渗出的血水滴在额头上时,林渊正在玄铁矿脉最深处挥镐。
带着铁锈味的冰凉液体滑过眉骨,在颧骨处凝成一道蜿蜒的红痕。
"第七十三滴。
"他默数着,生满老茧的虎口再度攥紧矿镐。
镐尖与岩层碰撞迸出橘色火花,照亮了方圆三尺内潮湿的洞壁。
那些暗红色的结晶矿脉像凝固的血管,在火光中诡异地搏动。
"动作快些!
"监工赵老三的鞭声在巷道里炸响,"午时交不上二十斤玄铁精矿的,今晚就别想领辟谷丹!
"鞭梢卷起的腥风扫过林渊后颈时,他正将最后的气力灌入双臂。
矿镐"锵"地劈开岩层,露出后面血玉般的矿芯——这是整条矿脉最珍贵的血玄铁,指甲盖大小就能抵十斤普通精矿。
"小畜生倒是好运气。
"赵老三的鹿皮靴碾过满地碎石,腰间悬挂的青铜令牌叮当作响。
那是赵家修士的身份象征,上面"锻体七重"西个篆字在幽暗中泛着青光。
林渊垂首退到岩壁阴影里,看着对方用匕首剜取矿芯。
这个角度能清晰观察到赵老三后颈的刺青——三枚交错的黑蛇,正是控制矿奴的噬心蛊标记。
"啊!
"巷道深处突然传来惨叫。
白发苍苍的老矿工瘫坐在渗水的坑洼里,怀中抱着几块暗沉的原矿。
赵老三的鞭子己经缠住老人脖颈,蟒皮绞索勒得骨节咯咯作响。
"韩伯!
"林渊瞳孔骤缩。
三个月前他被丢进矿洞时,是这位老人分了他半块发霉的饼子。
指尖触到袖中暗藏的尖锐石片,却在即将甩出的刹那停住。
赵老三腰间的传讯玉符正闪着微光,只需注入灵力就能唤来筑基期的巡查使。
"老东西的肉怕是酸得很。
"林渊突然咧嘴露出讨好的笑,从怀中摸出个油纸包,"这是昨日发的灵鼠肉,孝敬三爷..."赵老三的鞭梢精准卷走油包,却听"嗤"的一声,纸包在空中裂开,某种淡黄色粉末簌簌飘落。
老人趁机滚进岔道,而监工突然捂住眼睛发出杀猪般的嚎叫。
"辣椒粉混着石灰,修士也防不住。
"林渊架起老人疾奔时,听见后方传来毒咒:"小杂种!
老子要抽了你的髓来点天灯!
"---子时的梆子响过第七声时,林渊蜷缩在矿洞最偏僻的支脉里。
此处岩层泛着诡异的蓝光,是矿奴们谈之色变的"鬼哭巷"。
据说十年前有矿工在此挖出活物,当晚整条巷道的人都变成了血葫芦。
"韩伯,把这个敷在手上。
"他碾碎偷藏的止血草,老人掌心被矿石割裂的伤口里,隐约可见蠕动的黑线——噬心蛊正在吞噬血肉。
岩壁突然传来规律的震动,像某种巨兽的心跳。
林渊耳廓微动,这是矿洞巡查的暗号。
他飞快抹去痕迹,却在转身时撞上一道蓝光。
岩缝里卡着半截剑柄。
青铜质地的剑柄布满铜锈,却诡异地没有沾染半点尘埃。
林渊鬼使神差地伸手,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,整条矿脉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。
"轰!
"碎石如暴雨砸落,林渊下意识握紧剑柄猛拽。
剑身脱离岩层的瞬间,他看见剥落的铜锈下浮现出星河倒转的纹路。
那些银色的线条在黑暗中流动,渐渐组成两个上古篆字:太虚巷道开始崩塌。
林渊抱着老人滚进侧方裂缝,剑柄突然爆发青光。
无数细如发丝的光线刺入他掌心,剧痛中似乎有声音首接在脑海响起:”血...混沌...“"哗啦——"整片岩顶轰然砸下,青光却凝成蛋形护罩。
林渊在绝对的黑暗中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,以及另一种诡异的"沙沙"声——像是无数虫子在啃食岩石。
不知过了多久,月光从塌陷的缺口流泻下来。
林渊爬出废墟时,发现手中只剩光秃秃的剑柄,而本该被砸成肉泥的赵老三,此刻正悬浮在半空。
不,是被一柄冰晶长剑钉在断壁上。
霜花顺着剑身蔓延,将活人生生冻成冰雕。
林渊看见赵老三惊骇扭曲的面容后,站着个白衣女子。
她指尖还凝着未散的寒气,月光给睫毛镀上银边。
当那双琉璃般的眸子转过来时,林渊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——不是恐惧,而是某种源自灵魂的战栗。
女子突然蹙眉,剑穗上的玉铃铛无风自鸣。
她望向林渊手中的剑柄,第一次露出类似人类的表情。
"你..."山风突然变得狂暴,女子猛地转头望向东南方。
夜空尽头亮起三道血色遁光,隐约传来锁链碰撞的脆响。
"走。
"她弹指挥出剑气,林渊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。
坠落时他最后看到的,是女子袖口翻飞的银线暗纹——九朵霜花环绕一柄小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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