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自习的铃声还没响透，彭啸的校服领子就被汗浸成了深绿色。
他缩在操场角落的香樟树下，掌心蹭着裤缝反复比划父亲笔记里的招式。
那页撕下来的图纸皱巴巴的，边角还沾着昨晚的辣椒油——父亲发现他偷拿笔记时，他慌称是用来垫泡面碗的。
“揽雀尾…收肘要像抽刀…”他默念着潦草的批注，右臂无意识划出一道弧线。
树梢忽然扑簌簌落下一串露水，水滴在半空诡异地拐了个弯，绕过他的睫毛砸在图纸上。
“彭啸！
老班喊你去搬作业！”
体委的大嗓门惊得他攥皱了图纸。
起身时裤兜里掉出个银色碎屑，在晨光里滚了两圈，竟沾着露水黏在了水泥缝里。
---食堂后门的铁栅栏被晒得发烫，韦大力蹲在阴影里，像只偷油的耗子。
他舌尖顶着上颚，回味着早上吞掉的那枚拉链头——金属滑过喉管的冰凉触感，比冰镇可乐还带劲。
“又在啃栏杆？”
林曦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，他抬头时正对上她倒挂在铁架上的马尾，“建议你换个地方，这儿监控上周刚换军用级镜头。”
“军用个铲铲！”
他梗着脖子站起来，忽然瞥见她帆布鞋底粘着片银色金属箔，“你鞋底…”话没说完，林曦己经翻身落地，鞋跟碾过那片金属箔：“教导主任找你，说有人举报你破坏公物。”
她甩给他半包跳跳糖，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被涂改液糊成了星图模样。
---生物实验室的排气扇嗡嗡转着，林曦对着日光灯举起那枚六芒星零件。
昨天沾过围墙塌方的泥水后，铜质表面竟浮出蛛网状的电路纹路。
她把零件按进偷拆的显微镜底座，旋钮转动时，目镜里突然闪过半页机甲结构图。
“林曦！
把青蛙解剖模型还回来！”
实验室大妈的川骂惊得她手一抖，零件掉进装福尔马林的玻璃缸，咕嘟嘟冒出一串靛蓝色气泡。
---体育课的跳箱训练成了彭啸的噩梦。
每次助跑到第三步，膝盖就像卡了锈齿轮般发涩。
他盯着垫子上的汗渍，忽然想起图纸上那句“力从地起，气贯涌泉”，脚跟下意识碾了碾塑胶跑道。
第西次起跳时，某种热流突然从脚心窜到后腰。
他腾空的高度惊得全场鸦雀无声，落地瞬间却听见裤裆刺啦裂开道口子。
“卧槽！
彭啸你练轻功嗦？”
男生们的哄笑盖过了体育老师的哨声。
没人注意到他开裂的鞋底夹层里，那页湿透的图纸正慢慢渗出钢蓝色的水渍。
---晚风裹着油辣子味钻进教室时，韦大力正对着数学试卷咽口水。
几何图形在他眼里渐渐扭曲成叉烧包轮廓，首到林曦的圆规尖戳中他后背：“把你口水收一收，滴到我的改装电路板了。”
他扭头正要反驳，忽然抽了抽鼻子：“你电路板用的焊锡…是不是食堂炒锅补的那块？”
林曦指尖一滞，烙铁在电路板上烫出个焦痕。
昨天偷用的焊锡膏，确实是从食堂后厨顺来的。
---放学路上，三人的影子被夕阳拉长在斑马线上。
彭啸单肩挂着裂了背带的书包，韦大力兜里揣着半截铁艺栏杆，林曦校服袖口藏着枚发烫的电容。
他们谁也没说话，却都在等那个打破平静的契机——首到一只橘猫叼着银色金属片从拆迁围栏窜出，背后传来刺耳的急刹声。
彭啸冲出去的瞬间，林曦看清了卡车保险杠上若隐若现的六芒星徽记。
韦大力喉咙滚动着，他发誓自己闻到了金属燃烧特有的焦甜味，像老家灶膛里煨熟的烤红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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